本帖最后由 清秋丽影 于 2024-11-18 10:45 编辑
石大叔 一 土地换置,需调些村民进兵团。 我连也调入一户,户主名叫石大鞭(生他时,他父亲在村里掌鞭赶车,活轻松、收入好,希望他将来能子承父业,故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我连系武装连,原本没有安置村民的任务。但石大鞭强烈要求到我连来。此人在村里时,并不务农,狩猎为生。知道我连地处完达山东麓,猎物资源丰富,且每名战士配一杆军用步枪或冲锋枪,这太投合他的心意了,就非缠着连长要到我连来。 连长见他身材魁梧、且才三十挂零,绝对是个强劳力,便收下了。又因我伙房多次申请配个男劳力,就暂时把他编到我们炊事班。 起初,对他的到来,我们内心并不欢迎。此人多年狩猎,肤色黑糙,须发不勤修,配上浓眉大眼,显得太武气,我们女娃不喜见。更可恼的是,他特爱喝酒。胸兜里总揣着只扁锡壶,动不动掏出来掫几口,跟你说话,酒气喷脸。倘若吃过蒜,那气息更催吐。因此,伙房里所有的女炊事员谁都不愿和他搭班。正式报到时,他问我,班长,我的岗位在哪? 我一时答不出,便说,先别着急问岗位,还是先说说,往后相处起来,我们咋称呼你? 他大咧咧地答道,直呼我名即可,石大鞭。 我说,这不妥吧。 有啥不妥的,人取名就是用来喊的。 对人直呼其名,显得不够尊重。尤其你的名字更不适合在伙房里呼来喊去的。 因为啥? 我们知青来自全国各地,口音不统一,尤其是南方来的知青,普通话发音不标准,喊你的名字很容易喊错听岔成“食大便”。那多不好。 石大鞭一听哈哈乐了,以前和南方人打交道时还真闹过这样的笑话。那就改叫大鞭哥吧。 我一听,这叫法更不合适。 当时我们都不到二十岁,少女对男的喊哥,心里都有种甜蜜蜜的暧昧。可这种甜蜜蜜的暧昧和眼前这位五大三粗的黑大汉压根搭不上界,谁都不肯喊他哥的。于是我说,也不妥。 为啥? 还是南方来的炊事员容易把你喊成“大便哥”,太埋汰你了。 那咋整? 想了想,我鼓起勇气说,要不叫你石大叔吧。 石大鞭听了一楞,我有这么老吗?但随即爽朗地笑了,叫叔好,一家人似的,够亲切。往后你们都管我叫石大叔得了。 称呼问题解决了,石大鞭又问起他在伙房的具体岗位,和谁一起搭班? 我自然不会把谁都不愿和他搭班的真实情况告知他,吱唔道,你在家小锅小灶烧惯了,伙房的大锅大灶一时难上手。先别做饭,管劈柴,行不行? 怕他不同意,又添了几句,这活累是累点,但工作量并不太大。每天劈够伙房当天烧的即可。 谁想,石大鞭答应得挺痛快。行,这活儿就得男同志干。而且马上要去柴棚劈柴。 但问题是柴棚内那时无柴可劈。连队给伙房拉的木材,早已锯劈完了,而且一整冬烧下来,也快烧尽了。 我去办公室要求给伙房派车拉木材。 连长说,这阵子,机车都忙着耙地,抽不出车来。现在石大鞭来了,你让他套辆牛车去拉。 我回来将连长的意见告诉了石大鞭。他听了大手一挥,说,扯谈,套牛车去这么远的完达山林拉木材,拉的还不够烧的。 那咋办?伙房的劈柴快烧完了,眼看要断炊了,真急人。 石大鞭安慰我说,班长莫急。我看伙房前空地里有好多树疙瘩。树疙瘩耐烧,可是一等一的好燃料。把这些树疙瘩劈了,足够伙房烧一阵子了。 我说,树疙瘩耐烧是耐烧,但根本劈不开,没法填进灶膛去。 石大鞭没来由地笑了笑,说,你们兵团傍山木材多,遇到难劈的树疙瘩就扔。我们农村木材少,就没有扔掉的树疙瘩。这些树疙瘩交给我了,包你伙房不断炊。 这对我来说,是个一举三得的好主意。一来,石大鞭的岗位不好安排,现在有了个去处;二来,烧柴有了,伙房也解了断炊之虞;三来,树疙瘩堆积得实在太多,已严重影响了伙房的卫生面貌。将树疙瘩清理干净了,不仅改善了卫生,腾出空地,将来还能辟成小菜园。于是,我高兴地说,行,这活儿就包给你了。 还别说,石大鞭劈树疙瘩的方法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劈树疙瘩,就知道抡斧子傻劈,劈十几下还劈不开的就扔。石大鞭劈树疙瘩用两把斧子。先在树疙瘩上找出可劈开的纹理,将一把斧子的斧刃按在纹理上,然后用另一把斧子的斧背猛砸这把斧子的斧背,往往只需砸十几下就能把个树疙瘩给震开了。 每震开三五个树疙瘩后,他会在个树疙瘩上坐下来,掏出锡酒壶掫一口。如此操作,倒也显得从从容容、有法有度,永不会疲劳似的。
二 我团大多数的农业连队都地处挠力河流域,外洪内涝厉害,粮食产量上不去,历年亏损。 为扭转亏损,团里决定开挖一条贯通全团的大干渠,涝时排涝、旱时灌溉。并用挖出的土在渠边筑一道拦洪大坝,挡住外洪,不让它漫进粮田肆虐,从而实现旱涝保收。 要修筑这一渠一坝总计有上千万方的土方量,而且必须在桃花汛到来前完成。团里决定组织一次水利大会战,指令各连都派员参战,并分段包干。 因我连系武装连,人员精干。团里把我连的包干地段分在一块高地上。而渠底必须在同一水平线上,故此,高地挖渠实际要开挖的土方量要比平地挖渠的土方量会多出许多。动员大会上,连长要求大伙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绝不拖全团大会战的后腿。同时要求我们伙房要千方百计地改善伙食,让同志们吃饱吃好,不透支身体。 为达到连长所说的让同志们吃饱吃好的要求,动员大会后,我们伙房召开了小会,花了很大的心思,拟出一份水利大会战期间的菜谱。 为表示尊重,我把这份菜谱递给石大鞭征询意见。谁想,他只粗略地看了几眼,便扔回来,说,不中、不中,这菜谱不中。 我不悦地问,咋不中啦? 他说,你瞧瞧,上顿红烧土豆块,下顿醋炒土豆丝。虽说剁块改切丝,伙房工作量增加不少,适口性也会好一点。但归根结底还都是土豆,没有质的区别。再说了,土豆窖藏一冬后都有一股子烂腥味,没吃就厌。哪能让同志们吃饱吃好?所以我说这份菜谱不中。 我怼他,不中,你改呀。 他还真提笔改起菜谱来,改完递回来。 我一看,他每道菜都改了一个字,红烧土豆块改成肉烧土豆块;醋炒土豆丝改成肉炒土豆丝。还别说,这么一改,顿顿有肉,这对于长期没沾腥荤、肚里没油水,又从事强体力劳动的战友们来说,确能吃饱吃好了。但问题是哪来这么多的肉呀?伙房只有十只刚抓来养的小猪崽,便是全宰了也不够全连同志们塞一次牙缝的。 石大鞭笑咪咪地凑上来问,班长,我改得咋样,中不中? 我没好气地再次怼他,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伙房没肉,你拿啥子炒嘛。这菜谱纯属空想社会主义。 他听了并不恼,依然笑咪咪地说,没有家畜肉,可用兽肉呀。守着大山林子,还愁没肉吃?你就把我改的这份菜谱上报连里吧,张榜公佈也成。肉源问题包我身上了。 当真? 唾沫赛钉。 从那以后,我天天盼他去狩猎。可他依然猫在柴棚内劈树疙瘩,而且天放亮就去,天收黑才回,丝毫没有要去狩猎的迹象。 我忍不住了,去柴棚问他,石大叔,你啥时去狩猎呀? 他顾自劈着树疙瘩,头也不抬地答道,再过几天。 为啥? 他这才停下手来,跟我解释道,才开春,地里没庄稼。野兽都不下山,在林子里觅食。想狩猎就得进山,去一趟完达山林狩猎,没个七、八天回不来。到时,伙房没柴烧,断炊了可咋整?所以我先得把这些树疙瘩都劈净了,把烧柴备得足足的,才能动身去狩猎。现在天寒地冻的,水利大会战还不能马上开始,时间上还赶趟。快了、快了,劈完这些树疙瘩,我就动身,包你有吃不赢的肉源。 我听了才知道他迟迟不去狩猎的原因,内心大为感动,很真诚地劝他道,那你也悠着点劲儿,别太玩儿命了。要不,你歇会儿,让我试着劈一会儿。说着去夺他手中的斧子。 咦——斧柄上怎么有这么多血? 没事,手掌起了几个血泡,震破了,流出一点血,沾斧柄上了。 我赶紧扒开他的手掌一瞧,我的妈呀!满掌全是大血泡,好多个血泡震破了,正淌着血水和黄水…… 我往柴棚外推他,快去卫生所包扎一下,伤口感染了可不好整。 包扎太费事,耽误功夫。他掏出酒壶掫一口酒,扑扑往掌心一喷,说,酒能消毒,这点小伤口,喷过酒就不会感染了。说完,抓紧斧柄又劈起树疙瘩来。 你不疼吗? 震麻就不疼了。 我流泪离开了柴棚,不再催问他啥时去狩猎了,他心中早有了全盘安排。好马无须鞭催。 果真,没两天,他对我说,班长,我今儿进山。只见他肩着两支枪,一支他自己的猎枪;一支762步枪。手上提着只大皮囊。 打开皮囊一瞅,里面装了几瓶北大荒烧酒和一堆伙房剩窝头。我惊问,你带这么多剩窝头干啥? 这可是我进山几天的主粮。 带馍不比带剩窝头强。 细粮有限量,白馍留给同志们吃。再说了,烤窝头比烤馍香,还耐饿。我狩猎就馋这一口。嘿嘿…… 说完,他健步走了,七天后才返回。听了他的详细讲述,我了解了他这次狩猎的经过:那天他进山,来到一片橡树林,见有一群野猪在拱橡子吃。他开枪撩倒一只。又快速补枪再击杀一只。其他野猪都惊恐地向密林深处逃去…… 这猪群不小,别处很难遇着。石大鞭便静候在橡树林,想等猪群返回来觅食时再多射杀几只。当然,他并不是啥也不干地傻等。白天,林子里时不时地有山鸡闪现,他就开枪打鸡;树上有越冬的山珍——猴头菇,他便爬树采菇。倒也有不小的收获。夜间,他收集树枝升篝火,虽然被融雪浸湿的树枝很难点燃,但浇上些白酒,酒精助燃,篝火终于燃起。他在篝火旁烤窝头;又从打死的野猪后腿上割下一大块肉烤肉串;当然忘不了掏出酒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咪酒。就这样,咪酒、撸串、啃窝头,不一会就酒足饭饱。渴了,捧一捧雪,含化咽下。睏了,傍着篝火露宿。他不惧夜间会有猛兽来袭。来袭更好,那正是送上嘴的一堆肉。 就这样,他一连守了三天,并不见那群野猪再回来觅食。经验告诉他,猪们已在别处林子里找到更多、更好的食物了,短时期是不会再返橡树林了。而团里的水利大会战却即将开始,时间不能再等了。他于是便把那射杀的两只野猪、几十只山鸡、一大堆猴头菇找个雪堆埋了,做好标记。肩起两支枪,提上皮囊,迈进山林深处寻兽去了。 走没多远,他发现对面山坡上有只大孤猪在刨食。哇塞!这只孤猪可真够大的,足有四、五百斤。他犹豫着要不要开枪将这只大孤猪射杀? 狩猎界有条不言传的规则——枪不打孤兽,尤其不打孤猪。孤猪特爱往红松树上蹭痒,沾满松脂,再就地一打滚,粘一身泥砂。久而久之,浑身裹上厚厚一层砂石盔甲。一般的猎枪子弹根本就射不穿它,哧溜一下就飞了。 而这种枪漏子最凶,报复人类的心理极强。你开枪没打死它,它不但不逃,反而会向你扑过来,把你咬伤、咬死。 按理,这只孤猪惹不得,它太大了,而且隔那么老远就能看清它长有一对大獠牙。甭说它咬你,便是拿獠牙挑你,也能把你肚皮挑破,置你于死地。能避且避吧。在以往的狩猎中,遇孤猪,他都是如此处理的。 但眼下的情势又使石大鞭不肯轻易放弃此孤猪。进山狩猎四天了,却只射杀了两只中小体型的野猪和二、三十只山鸡,肉源是大大地不足。以后几天能不能射杀到别的猎物还是个未知数,此事关系到水利大会战期间战友们的体能补充问题,时间又紧,侥幸不得。 可,一旦把这只大孤猪给射杀了,就能出三、四百斤净肉,再加上雪里埋着的两只野猪和山鸡,伙房改善伙食的肉源问题就基本解决了。真可谓一猪定乾坤、一击扭输赢。 如此一想,他决定要射杀此孤猪了。险是很险,但为了能使战友们的身体不透支,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走进步枪的射程,呯地一声,朝孤猪开了第一枪。 那孤猪果真没被击倒,挺着獠牙向石大鞭这边冲来…… 石大鞭吓得双手发抖,端不稳枪,扣不了扳机补枪…… 他赶紧掏出酒瓶灌酒,酒壮怂胆,手抖止住了,端稳枪,扣动扳机朝已冲到近前的大孤猪的脑门补了一枪。 他知道,这一枪打是肯定打中了,但有没有将孤猪射死?不敢去细看了……只觉得大孤猪不再向他扑来,便赶紧拔腿溜出山林…… 以后的几天,他都心有余悸。再不敢独自一人去巡山寻兽。转到山脚下的草甸子里,射杀了十几只傻狍子。这一大堆的猎物他一人驮不回,就赶回连来叫车去运。 连长听了汇报,立马召来辆轮式拖拉机,率一班武装战士,肩四三式冲锋枪快速赶到事发地点。只见那孤猪脑门被射穿,往后逃了十几米,倒地死了。大伙七手八脚地把孤猪抬上车;又转到橡树林,把埋雪里的猪、山鸡、猴头菇悉数捎上;再转到山脚草甸子,把那十几只傻狍子拖上车斗。全体官兵兴奋地唱着歌,凯旋而归。
三
水利大会战开始了。起初几天,进展顺利。 首先,天气晴好。猫了一个冬闲的战士们,个个体能充沛。在暖暖的春阳下,在旷野里挖渠筑坝,活动、活动胳膊腿儿,不但不累,还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而且,最初开挖时,渠和坝在同一地表面上,挖出的渠土能直接甩到坝基,便利又高效。因此各连都能超额完成计划指标。 但,好景不长,天空下起雨来了,淅淅沥沥地不停,可能是老天爷的膀胱坏了,尿个没完没了。旷野没处避雨,还不能撑雨具、穿雨衣,否则怎么干活?人人浇个透心凉。风一吹,身打颤。 更可恼的是,渠土淋湿粘锹了,无法直接甩到坝基了,只得挖起来先堆在渠边,然后二次运输,用筐抬到坝基。劳动量增加一倍,效率却降低一半。各连开始完不成当天的计划指标了。这意味着桃花汛到来前将筑不成坝、挖不通渠了…… 怎么办?唯有调整作息时间。团里提出个口号:两头见月亮,工地五顿饭。苦干加死干,誓把洪水拦。换个通俗说法:就是每天天没亮就出工,天漆黑了才收工。这么长的劳作时间,只吃三顿饭抗不住饿,加餐两顿成五顿。小车不倒只管推,便是累死也得把渠、坝筑成。 这样的劳作几乎达到人类体力耐受的极限了。但倘若有好菜好饭顶上,补足营养,体能还能短时期坚持下去。但现状是,春三月了。各连窖藏的叶菜都吃光烂尽了,窖里只剩些将烂没烂的土豆、旱罗卜。 每天能吃上红烧罗卜块、素炒土豆丝那算好的,横竖是个炒菜。但大多数连队连这样的饭菜也供不起,加餐就抬来筐窝头,每人发个咸菜疙瘩,让你窝头就咸菜,嗓子吃得又齁又干。小米稀饭倒是有几桶,但你不敢多喝。喝多了,如厕问题难解决。男同志还好,憋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转身就尿。女同志只能集体行动,七、八个人一起走出十米开外,站一道人墙遮眼,然后轮流蹲下解决难题…… 劳作时间这样长,劳动强度这么大,伙食又这么差,还是淋雨干活。一段时间下来,人们的身体全顶不住了,各连伤病减员的现象严重。工程进度越来越慢。 而我连的情况却大不相同。由于,将全年的细粮指标提前来用,因此顿顿都吃大白馍。又餐餐都有肉菜,大伙儿真是吃得又饱又好,体能恢复极快。尤其,晚上回连的那顿加餐,更是丰盛得让人不敢相信。石大鞭说,班长,好钢用在刀刃上,别搁土豆块、罗卜片了,炖净肉吧。山鸡炖猴头菇也轮流着上。他还跟连长提议,酒驱寒湿。大伙在雨中淋了一整天,给配点白酒驱驱寒。连长采纳了,每桌配瓶北大荒烧酒。大伙看傻了,这哪是吃加餐?简直是赴宴吃席。吃完擦个热水澡,换上干衣倒头就着,一觉睡到起床号吹响,下地又是一群生龙、活虎。整个大会战下来,全连没减员一人。全团包干土方量最多的连队竟第一个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任务。 但,一花独放不是春,整个大会战的情形却仍然很闹心,估摸着是难以如期完成挖渠筑坝的任务了。而只要有一处完不成,桃花汛的洪水一冲,整个坝毁渠淤,前功尽弃,后果不堪设想。 偏偏,根据中期气象预报,由于整个挠力河流域普降连阴雨,桃花汛将大大提前。情况太危急了,再像以前那样各连分段包干,不作出重大调整是万万不能了。 团指挥部深入研究后发出新指令,各连只负责挖渠,挖出的渠土只需堆在渠边,不再筑坝。筑坝任务统一由新成立的专业筑坝队负责。 指挥部以我连为主体,动员了全团各行各业的志愿人员组成一支筑坝队专门负责用各连堆在渠边的土筑坝。 听说筑坝队顿顿供应大白馍(细粮指标由团里调拨),餐餐有肉菜(畜牧连支援了一批猪、羊肉),人们响应得十分热烈。汽车连的司机、邮局的邮递员、学校的教师都纷纷要求加入到筑坝队来。大家分段筑坝,终于在桃花汛来前把坝筑成了,还加了不少的护坝措施。相应的挖渠各连由于没了筑坝任务,挖渠的速度成倍加快,也赶在桃花汛前完成了任务。渠和坝都通过了质量验收,后来还在桃花汛的洪水中经受住了考验。 水利大会战胜利结束。 四
虽说,石大鞭并没有直接参加挖渠筑坝。但我敢说,在整个水利大会战中,他是干得最累的那个。 自从工地吃五顿饭那时起,伙房每天就得揉二、三百斤面粉的面团。揉面团是项苦活,你得把面团揉韧、揉透了,蒸出的馍才香暄。否则就会蒸出“死饼馍”来。但要把个大面团揉透、揉韧,那可太累人了。因此,女炊事员个个都怵。 石大鞭主动请缨,班长,揉面我包了,让女同志做馍剂子。 自此,揉面团的累活他一人揽下。他力大,揉面又快又透,蒸出的馍又白又暄,工地抢着吃。 大会战前期,伙房的揉面团的活儿全由他一人包下了。到了筑坝队盛期,一天得揉四、五百斤面粉的面团了。他揉得实在太累,揉到手腕红肿、五指变形。 那天,我看他常直腰停揉,知他累狠了,便要给他添个人。 他说,不用。现在馍的总量大增,女同志做馍剂子也挺忙挺累的。我掫几口酒,续续劲再揉。说着掏出酒壶掫酒,却又突然停下,拧紧壶盖塞回胸兜里。 咋不喝了? 我现在指关节不听使唤了,拿不稳壶。怕把酒撒到面粉里,蒸出的馍有酒味儿,那多不好!还是先忍忍吧。临睡再喝更解乏,嘿嘿…… 见此情景,做馍剂子的女炊事员全都感动得泪蒙双眼,心底升起桩心事:将来找哥,定要找个人格像石大叔一样的。一起生活了,绝不禁他酒,容他喝,喝出男人的担当、男人的雄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