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的爱

宁星 · 发表于 2024-12-24 11:28:18

　
　　怀念远去的清纯、崇高、浪漫的爱情。
　　——题记
　　一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清晨，乡邮员肖文武沿着石级往五华里的松山行政村前行，都是上岭，即使严冬，稍走一段路，身体就会发热冒汗，当地曾有一句俗话：“冬天上岭当棉袄。”于是，肖文武把脱掉的毛线衣之类的搭在肩背上，浑身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出蓬蓬勃勃的年青人朝气。
　　来到村口，从挎包的绿邮袋里取出一份信件。收件地址：衢云市江溪乡松山村，收件人：奚里红同学收。肖文武问迎面走来的大爷，奚里红家住哪幢房？大爷手指着说，在路下那幢二层楼的瓦房里。于是，上前喊道：“奚里红，奚里红，有你的一份信！”过了一会儿，一个甜美的声音从瓦缝门窗里回应过来，“哎——，我来啦！”仿佛山涧的清泉叮咚声。
　　肖文武发觉，门口里走出来的是一位很标致的姑娘，着一件翻领、红色灯草绒布料衣裳，脸色白皙中透出红晕，青春的xiongfu，有一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清纯气质。
　　奚里红接过信件，对邮递员说了一声谢谢，之后轻声说，这是我高中女同学寄来的信。奚里红一抬头发觉眼前这个小伙子的眼睛正在注意她，毕竟生疏，一片红霞飞到脸颊，就退回到屋里，像一只小白兔受到惊扰而慌乱离去。她的母亲叫肖文武进屋歇歇脚，喝杯茶。肖文武谢绝了，说要赶往下一个村庄。
　　走在邮路上，肖文武心想着这位姑娘，惊讶这偏僻的山村还有如此美丽的姑娘，真是应了一句高山出美女的话。初次就对她产生了一丝的爱慕之情。
　　肖文武，23岁，高中文化，顶替父亲退休做了邮电工作，于1984年元月1日正式成为邮电局的一名正式员工——任乡邮员。每天负责两个需步行的行政村，包含十多个自然村，皆座落于山高路远的地方，以及可骑自行车的三个较平坦的行政村及自然村的邮路。刚上班，对邮路上的村民，还不是很熟悉。
　　风雨冰雪无阻，及时把报刊邮件送到乡村的干部群众手里，是一名乡邮员的义不容辞的职责。但是，肖文武在履行的同时，还能密切联系群众，与其建立良好关系。比如，由于村庄交通闭塞，为乡邻之间捎带口信或物品，为群众到乡政府所在地捎带一些日常商品，等等。并且，文武为人随和，不管老的还是小的都能友好相处，初次就得到群众的好评。再加上位居高山二个行政村停邮多年的邮路现已开通，从起极大地方便了当地群众，作为乡邮员的肖文武更受到他们的喜爱和欢迎。
　　二
　　周六，肖文武要赶赴距离八公里的江碧镇邮电局，参加晚上十九时全局干部职工的周例会。于是，文武加快工作步伐，下午四点就提前来到局里。便去各部门，交换台、营业厅等逛逛，熟悉一下班组人员。
　　来到营业厅，一位身材苗条的营业员醒目，夺人眼球。上身着一件绿色的大翻领的工作服，青色的裤子，穿高跟鞋；一头蓬松的烫发，更加衬托出脸庞的端庄秀丽，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此时的她有一种干脆利落、柔情似水的气质。
　　接待好客户后，她才发现一位英俊，文质彬彬，着一身绿色邮电服，约一米八高的青年，站在眼前对着自己微笑。她露出两个酒窝，迎上前去，很大方地伸出白皙的纤手，与他握手，说道：“你叫肖文武吧！听舅舅说过你，也夸过你！”
　　“对，我是！谁是你的舅舅？”
　　“方局！”
　　“噢，那以后请你多多关照！”
　　“我很怕舅舅的。”露出狡黠的微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佳珍，22岁，邮电中专技校毕业。由于人员缺乏，目前我既当营业员，又当话务员。”
　　“真厉害！业务多面手，人才嘛！”肖文武风趣地说。
　　“哈哈……你也会夸人！”郑佳珍撒下银铃般的笑声。说以后再聊，转身又要去服务站在柜台外的客户了。
　　晚上的会议，郑佳珍着一件黑色的短呢大衣，脖子上挂一根红色的围脖，显得很有女人味，虽是开会，但郑佳珍大概没把方局的话听进去几句，走神了，走到肖文武的身上去了。
　　晚上睡觉，郑佳珍碾转反侧，脑海里总是浮现肖文武的身影。他英俊、潇洒，还有点幽默。从她的角度看，单位来了肖文武，好像一潭平静的水里有了微澜，有了水花，难道真的爱上肖文武？该死的单相思，怎么会这么快呢？如果一同在局里上班，天天在一起，那多好啊！可是他明天要回去，就要奔走在乡村的邮路上了……
　　晚上的会议对邮递员的工作也作了布置，要求在春节前继续做好报刊发行工作，并分派了任务数量。
　　三
　　所管辖邮路范围的行政村主要干部、所在的学校已部分订购了党报，肖文武觉得没订购的，是这次发行的对象，要多做做动员工作。但对于村民，还是切合实际推荐价格实惠的、适合他们的一周两份的《农村科技报》、半月刊杂志《农村百事通》。这次报刊发行得到了奚里红父亲的大力支持。老奚原在某单位工作，1962年期间，为响应国家号召被精减下放，回老家农村务农。他见多识广，有丰富的人脉关系经验，在村里很有威望。他对肖文武说，要去找村干部或在村里有一定威望的人出面动员做报刊发行的思想工作，效果才会更好。并且，他亲力亲为。于是，肖文武依照这种方法去做，结果非常有效，在一个月多时间里，就征订了《农村科技报》两百多份、《农村百事通》五十多份。成绩骄人，肖文武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
　　老奚也订了一份《农村科技报》，奚里红付了钱。肖文武窃喜，不仅仅又完成了一份报纸发行的任务，关键是一周可以有两次与奚里红明正言顺的接触机会。相信奚里红也会窃喜，肖文武的工作单位好，人又无可挑剔。
　　奚里红秀发披肩，秀外慧中，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性格内敛，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那特有的魅力仿佛在肖文武身边弥漫，磁石般牢牢地吸住他。奚里红沏了一杯从山里采的清茶，端给肖文武，他便坐了下来，饮茶，休息片刻。此时，家里就他俩，沉寂无声，奚里红不停地搓手，一时显入僵局。肖文武灵机一动，从邮包里抽取一本杂志，指着封面上的图像，说：“奚里红你看，这个美女很像你哩！”奚里红顿时被引得咯咯咯笑出声来。
　　“你呀，真会开玩笑！我没有那么美。”
　　“你喜欢吗？爱她吗？”聪慧的奚里红顺势问。
　　“我喜欢，我很爱她！”肖文武知道奚里红的话里有话，就毫不犹豫地表明了态度。
　　奚里红心知肚明，一朵红晕印染脸颊，暗自微笑。
　　“那你爱我吗？”肖文武最后通牒。
　　“嗯！”奚里红表示道。
　　肖文武从奚里红屋里出来，哼着歌儿，又踏上邮路。
　　四
　　春节过后，三月初，春寒料峭，山中竟然下起了白雪。位居高山的两个行政村白雪皑皑，大雪压弯山上的树木和毛竹，山间小路结冰。但是，再恶劣的天气，通信仍然畅通无阻。肖文武依旧前行，当走出松山村口又前往上一个村庄投递邮件时，由于山路溜滑，不慎跌落大约五米高的山崖下。当时有一村民发现有人滚下山崖，就报告了村里人，这时刚好被奚里红听到。心想肖文武刚才从我这里走过，与我讲过话，滚下山崖去的人估计是他，奚里红立即向出事地点奔跑过去。
　　幸好肖文武跌落到下面的是一块田地！喊了几声肖文武，他都没有声音，奚里红立即紧张起来，心头跳得非常厉害！把他的身体放平，勇敢对肖文武进行人工呼吸，嘴对着嘴……奚里红在学生时代曾简单地学过救治方法，她想不管是否有用都要试一试。她脸上滚落的水珠，分不清是汗珠还是眼泪。过了一会儿，肖文武喃喃地问：“报刊邮件在吗？”
　　“醒了，醒了！”奚里红露出很开心的微笑。她指着邮包说：“在呢！都在呢！”
　　奚里红背着肖文武蹒跚地往道路、村庄里走去。肖文武左手、双腿都很疼，但有了奚里红的体贴关心、真爱，感到非常欣慰！此刻，肖文武这样亲密无间地触及到奚里红的身体、脸颊、秀发，闻到心爱姑娘的特有体香，感到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
　　背到村里后，奚里红的父亲叫了几个青年后生用竹躺椅将肖文武抬到乡政府所在地，再乘车到医院治疗。经查，左手骨折，其它并无大碍。住院一星期，转当地一家很有名的伤科治疗。休息一个月后上班。肖文武酬谢了这次帮助他的人。奚里红什么都不肯要，悄悄地跟肖文武说：“只要你把我永远放在心上就行！”不过，肖文武到镇上的时候，还是去商店买了一对精致的发夹送给奚里红，算作爱情信物，她收下了。
　　他们俩已到了每天都想要见到的程度。奚里红常常故意在肖文武必经的邮路旁边放牛，干农活等，伺机与其幽会。他俩坐过路旁的田埂、岩石、草地、山坡、树下……时值秋天，天高云淡，梯田一片片金黄，饱满的谷穗沉甸甸的，层林尽染，金色的落叶一枚一枚，悠悠地飘落，他俩在参天古树下享受秋天的美景与甜美的爱情。肖文武又抱住奚里红狂吻，这次她并没有退却，而是主动挺胸迎上来……
　　五
　　时间很快到了年末。鉴于肖文武在年度工作中表现优秀突出，被区邮局评为优秀标兵光荣称号。同时，因工作需要调肖文武到江碧镇担任城市邮递员。
　　城镇班的邮路，虽然没有乡邮的路程长、崎岖和坡坡岭岭，但业务量庞大，复杂，各类报纸杂志、信件、挂号信、包裹单等品目繁多。每天早晨，按投递顺序给报刊邮件或其单位、住户地址等分别排序分类，就需要几个小时。因此这样的岗位工作不仅仅需要体力劳动，更需要的是认真、细致的工作态度，否则就会产生张冠李戴送错邮件的差错。上午时分，常常从局门口驶出绿衣使者们踩着的绿色自行车，驮着满鼓鼓两邮袋的报刊邮件，响着叮铃铃声，消失于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流里。
　　一个夏天傍晚，郑佳珍下班走出局门口，肖文武也从外面投递回来。他故意做了一个让自行车飞来欲撞向她的动作，“哎哟！”郑佳珍一声惊叫，本能地躲开，并嗔怪地说：“你这个鬼，给你吓死啦！”手拍打了一下已紧急刹车，双脚跨地的肖文武身体。
　　“哎，我这里有两张多余的电影票，今晚十九点，你们要不？”佳珍说。
　　“什么电影？
　　“《日出》。”
　　“要！要!谢谢！叫小张也去。”
　　其实偌大的区邮局里，在镇内居住的只有四名单身青年员工，两男两女。他们同事之间关系也算密切，业余时间会经常出去活动。
　　肖文武到城镇里上班后，局里有一间临时房分给他住，窗临街面。晚上，透过窗户呈现城镇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繁华热闹的景象。肖文武觉得这与曾经生活在单调的乡村对比，现在已经是个幸福的人了，生活很美好！看窗外的天空，肖文武憧憬着未来，充满着希望……这种想法并不是此时才有，平时也会有，争取在城镇买套房子，娶个美丽贤惠、心爱的女人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争取把工作做得更好……所以他平时对工作总是不懈怠，积极进取。是受父亲的影响吗？大概会一点点吧。父亲在乡邮员的生涯中工作兢兢业业，得到邮路沿线的客户群众的一致好评与信赖。父亲常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今天父亲托人捎带口信叫他明天回家里一趟有事与他商量，什么事又没说。
　　第二天，肖文武回到家里。父亲说：“那天，方局与我闲聊中有这个意思，想把外甥女郑佳珍介绍给你！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没考虑，再说吧。”
　　“我与你母亲都知道你是看上松山村的一位姑娘了。村庄人早已有传言！”
　　“那位姑娘也不错呀！”
　　“她是农村户口，没有工作的农民！你跟郑佳珍才是门当户对啊！”
　　“现在已经是改革开放了，不要用老思想看人！”肖文武低声回答道。
　　父母一直在唠叨。肖文武本来明天一早再到单位上班的，但为了逃避父母的唠叨吃了中饭就去镇上了。
　　但不管这怎么说，工作上，肖文武跟郑佳珍还是很谈得来的，相处的很融洽，文武也非常喜欢她的优秀！
　　六
　　从邮递工作中获得信息，卖服装的生意很好，肖文武便与奚里红商量，叫她出来开服装店。此举正合奚里红的心意。最近，肖文武正在帮她在镇上寻找店面。
　　肖文武自星期日从家里回到邮局后，上班碰到郑佳珍，就有些尴尬，也故意稍稍疏远了她。这反而更加激发了她更主动接近肖文武。那天，工作量不多，肖文武下午三点多钟就完成了投递任务，回到单位。郑佳珍从电话转接交换台的机房里出来，说饿了，叫肖文武给她买零食。不一会，肖文武拎着一大袋零食来到机房，只见郑佳珍头戴耳机，坐在交换台的立壁前忙碌。立壁上的洞孔红绿指示灯，如繁星闪烁，线塞密密麻麻，肖文武仿佛进入一座神秘的宫殿，顿时觉得佳珍的工作很神圣，由此觉得她更漂亮，更有魅力了！佳珍闲下来的时候，就过来拿去零食，并说要付钱给他，肖文武却说不用，算他请客。佳珍贴近他，轻声说：“今晚在茶馆我请客！”肖文武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好吧。”
　　晚上十九时，他们步入“望天上云卷云舒”的茶馆，悠扬的萨克斯，暖色的灯光，萦绕着温馨浪漫的情调。他俩在一个包厢坐下，服务员送来茶水和几碟小菜。
　　“我爱你！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不喜欢把我的爱永远烂在肚子里！”郑佳珍就这样大胆而落落大方地，向肖文武表明了爱情。
　　“我有什么好呢？你的条件这么优越！”
　　“你人好，工作好，对你有感觉，就足够了！难道我还想嫁给富豪吗？!”
　　“可是，可是我已有心上人了，总不能朝三暮四吧？你想想看？”
　　“就是那个乡下妹？！什么时候带我去认识一下她呗。”
　　……
　　还好，这份情感，佳珍并没有陷得很深！凭佳珍的性格会很快走出这样的情感漩涡！
　　肖文武说：“姻缘不成，同事之情还在，兄妹之情还在！”佳珍只是点点头。
　　走出茶馆，郑佳珍默默无声，没有进来时那种有说有笑的兴致勃勃。
　　终于，奚里红的服装店已在闹市区开业，店名为“山里红服装店”。生意挺好的，几个月下来，收人不菲，平均每月收人比肖文武的工资要多。
　　肖文武的衣服再不用自己洗了，已经有人帮他洗；床上的枕头多了一个，床下的地上摆放了几双女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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