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如梦

昭君屈子

       牛仔当普教科科长后，组织部看中了他。杜部长多次找他谈话，征得他的意见后，下文将他调到万家镇历练，任副镇长。
　　明眼人都看出上面在培养他，他自己也非常清楚。可是，他接到调令后却谢绝上任。
　　明明答应的事，为什么反悔呢？这与他的舅舅改行的结局有关。舅舅年轻时也是教书的，改行后当了公务员，在局长的岗位上退休，享受副县级待遇。可是，退休不久被查，开除了党籍，开除了公职。
　　牛之所以开始答应去小镇，是他觉得只要自己洁身自好，就不会像舅舅那样。但是，那晚他把调动的事告诉外公，请他指点时，才知道舅舅被查处的内幕，吓出了一身冷汗。
　　“外公，我是去？还是不去？”
　　“你不会像舅舅点子低，明天去上任吧！”
　　“舅舅神通广大，结果那样。我回去再好好想一想。”
　　“外孙呀，一想起你舅舅，我的头就疼。改行去上任的事，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
　　牛早已听出外公的意思。在回家的路上，他不断地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替人背黑锅，难堪；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点子低，当替罪羊，不好；身强力壮，东张西望——有负公仆二字，尴尬。
　　不知不觉来到钟副科长的门前，按响电铃。钟妻开门，见牛来玩，非常热情。钟家人正在客厅看电视，忙站起来打招呼。牛很高兴坐到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牛科长去政府工作，前途无量啊！”钟说。
　　“老钟，你觉得前途无量，我倒不觉得。”
　　“牛叔叔，我大学毕业后考公，至今没考上，真羡慕您！”钟的女儿做梦都想当公务员。
　　“小钟，你真不知道牛叔叔的难处。我来就是想请你爸爸参谋参谋的。老钟，你阅历丰富，我如果不去，怎么办才好？”
　　“你真不想当官？”
　　“真当不好！”
　　老钟见多识广，把牛请到自己的书房，嘀咕了一阵，两人满面笑容回到客厅坐下。
　　按照钟的指点，牛委婉地拒绝了上任的事。虽然部长无话可说，但是组织部不得不再次召开专题会议，重新下文。结果，万家镇的副镇长换了人，普教科的牛科长也换了人。
　　牛不可思议的举动，极为少见，令许多人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牛被撤销职务，调到镇小工作。杨校长为他接风，在镇上最好的酒店招待了他。杨仿佛自己还是牛的下级。他之所以这样待牛，是因为相信牛还会二进宫。
　　杨洞察秋毫、善解人意，仿佛有一双慧眼。他在分工大会上只字不提牛的具体工作，会后也没有人议论此事。杨早就料到大家都只关心自己担任的工作，没有人会管牛干什么。在内倦与躺平的当下，本来就心累，还操闲心，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杨把牛安排在自己身边做“军师”——学校发展出出点子，承办活动策划策划，遇事参谋参谋。
　　在局机关怎样才会成响当当的实力派，在学校怎样才能青云直上，牛是走过来的人，自然摸得一清二楚。
　　杨八面玲珑，自然知道牛的底细。他非常清楚，即使牛现在有些变故，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牛已经入了圈子，圈子里依旧是那些人。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两年后，部长调到外县去了。圈子里的人一拉，牛又回到了普教科。
　　这回，他依旧要从头做起，由科员到副科长，再到正科长。虽然懂门道，速度也许会快一些。如果有变故，时间反而会更长。
　　牛的心更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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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靓才

本文通过牛仔在仕途上的选择与反思，揭示了现实职场中潜在的压力和复杂性。他在权衡世俗追求与个人信念间的挣扎，反映出对人生方向的深刻思考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