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交

不系之舟

                               绝交
                                   
老王以前是我的领导，退居二线后和儿子一道做起工程项目来，很快就发了，有了豪华住宅和小汽车。我没想到发了财的老王会主动地来结交我这个穷教师。
老王说，我五十老几了，你才三十出头，我们间整整差一代啊，可我是把你当老弟看的……我不会打牌不会搓麻将，在我们所在的居住小区里我也找不到可以谈天的人，老婆只会买菜做饭，儿子只知看足球习彩票，我好难过好寂寞哟，只能写小小说、小故事，跟你聊文学啦！
原来，老王是爱好文学的，而我也在无聊的时候写了几样东西见报，老王认为很文学，就把我当朋友啦。
两家相隔太远，因着老王，我的手机一天到晚频频响起，从初一到十五不得安宁：
我支起锅子炒菜，电话来了，老王说：老弟，先跟你报喜，你写的言论在今天的晚报上发了，写得好啊……再把我的喜事告诉你，我的一篇小小说上了《微型小说选刊》了，这作品的成功还赖你先前的点拨啊……
一聊二十多分钟，锅子里早已是油烟滚滚了。
我正要端碗吃饭，老王的电话来了，说：老弟，今天我请了几个单位的头儿去钓鱼，有个头儿在车上把他的钓鱼经念得头头是道，仿佛是钓鱼大师，结果他今天成果最差，一条也没钓着，这是多么有意味的事儿啊……真是个好题材，我想弄一弄，你给我点参考，好不好？……
一聊二十多分钟，我碗里的饭已经冰凉了。
我正合了眼要休息一下，老王的电话就来了，说：老弟，我那个省作家协会会员证已经拿到手了，全市才三个……其实，省作家协会也不象样，几个负责人互相拆台，弄得臭名远扬。搞文学的嘛，那么看重位子和利益干什么，真是小市民习气……当年我加入省作协也很好，买机票、火车票啦什么的能优先……
一聊就是二十多分钟，我睡意已无，疲倦更甚。
我的生活全让老王的电话给弄乱套了。
我真想道句“不好意思，我没闲心”，狠着心把电话挂了，可想起老王一次次请我吃饭、喝茶，还送了好些世界名著和文学期刊给我，就觉得不妥。想把手机关了，可又怕单位领导、学生家长、自己亲属有重要事情找我。
我就在老王的电话中煎熬着，除了嗯嗯啊啊地应个声儿外，我什么都懒得答。
烦得受不了，真想找条路子跟老王断交——当然，不能闹得不愉快。
我把心事跟好朋友一说，他眨巴眨巴眼睛，说，要绝交很简单，而且是他负于你而不是你负于他。
他附着我的耳朵，跟我说了一通，我觉得妙极了。
老王的电话来了，说，老弟，我又有一篇目小东西发在晚报上——
我赶快打断他的话，说，祝贺祝贺！老王啊，我正要打电话找你呢，想求你帮个忙。
老王说，什么忙？只要我帮得到！
我说，这个忙你肯定能帮上，我想也只有你能帮我……我住的房子太小了……一百五十平米的，我想要一套。总价一百二十多万，装修也要三十多万，想从你那儿借个四十万！
我等着老王作反应，他像我预料中的那样没做声。
我说，我打欠条，按银行利率付利息……
老王这才说，老弟啊，不是不愿借给你啊，是我手上拿不出来啊。
我说，四十万你怎么会拿不出来呢？
老王语气有点急，说，不是没有四十万，就是七八十万我也有，可钱是账面上的虚数——我帮人家完成了工程，很多钱人家没付账，拖欠工程款那是太普遍了……
我说，你能不能加紧讨要，然后借我四十万？
老王说，我试试看吧。
两天后，我打一个电话过去，恳求他帮忙，他说他会努力；过了两天又打一个电话过去，请他一定要帮忙，老王说正在努力；再过两天，我又打电话过去，发现老王关机了。
老王再也没有打过电话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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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研

生活中的一些麻烦人麻烦事，有时还真叫人特感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