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皮人 于 2025-4-13 19:17 编辑
【编者按】《东省文物研究会到七三一》一篇以东北地区的历史为背景的作品。东北是中国重要的区域，这个地方有着悠久的历史，有着丰富的资源。作者走访了东北地区的黑龙江省博物馆，在那里收获到压箱底的存货。本文融合到很多文献资料，让作品显得非常严谨。在字里行间感受到曾经的东北，那里有家仇国恨的往昔，一件件屈辱的往事，让读者愤慨。就是这些历史的图腾，让国人永远记住那些无法抹去的岁月。（编辑：雄安人） 我无数次去过黑龙江省博物馆，二楼的历史和自然基本陈列也看了无数次，但博物馆本身的历史，还是这次去才知晓的，头一回见到省博物馆掏出了压箱底的存货。 哈尔滨是因铁路而建的城市，铁路不是中国人建的，所以最初的哈尔滨市，也不是中国人主导的，哈尔滨早期的历史，各个方面都绕不开沙俄（十月革命后改称苏俄、苏联）及其俄国人，博物馆概莫能外。 哈尔滨1898年开埠，到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寸积铢累，城市有了相当的规模，涌入的外籍侨民数量也足够庞大，也有了一定的发展历史，1922年，旅居哈尔滨的俄国学者向中国当局呈报《满洲文化研究会章程》，请求成立研究会。在《章程》上签名的除了俄国人外，还有东省特别区高等审批厅厅长李家鳌、东省铁路管理局中方副局长佘垿等中国人，研究会成立的宗旨与任务是为了满足当地居民文化需要，并全面研究中国东北及其毗邻地区的自然界和社会环境。他们提出研究会要达到这一目标，首先要建立陈列所（博物馆）和图书馆。 当时北洋军阀徐世昌、张作霖等人忙于争权逐利，也无心自己搞博物馆，就顺水推舟允许了。 中华民国成立后，东北地区就有三个省，但根据《中俄密约》和《旅大租约》，沙俄享有在中国东北境内修筑与经营铁路的权利，中国的主权是不完整的，处于鲁迅所说的“且介亭”（半租界）状态。中东铁路及其附属地权力掌握在沙俄人手里，北洋政府只能逐步收回铁路附属地治权。1920年3月中东铁路工人大罢工后，中国军队接管了铁路沿线，同年10月31日，北京政府收回该区域司法权，并颁布《东省特别区法院编制条例》，规定中东铁路附属地改称东省特别区，哈尔滨市就在东省特别区内。1921年2月5日，成立东省特别区哈尔滨市政管理局，掌管中东铁路沿线各地市政，所管辖的地区，东至绥芬河，西至满洲里，南至宽城子。 于是，东省文物研究会向中国当局申请将原莫斯科商场作为博物馆馆址，并举办纪念中东铁路开通25周年展，1923年，中东铁路25周年纪念展在莫斯科商场成功举办，并向观众正式对外开放，拉开了黑龙江地区早期博物馆事业发展的序幕。 1922年9月中国当局批准了研究会章程，随后研究会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员大会，标志着满洲文化研究会正式成立。东省铁路公司督办王景春为首任会长，滨江道尹公署外交科长李绍庚、东省铁路牲畜卫生处处长为副会长，并成立博物馆股、历史民族学股、地质股。 1923年东省特别区认为研究会其名称不恰当，应改为哈尔滨东省文物研究会，创办了黑龙江地区第一个陈列所（即黑龙江省博物馆前身）。所内主要的展品是对东北地区自然、文化和经济的展示。东省文物研究会陈列所的作用主要是两方面，一方面用来教学，不定期地组织学校的学生来参观；另一方面，是确保与科学家保持科研联系，能及时有效地从科学家那里得到最新的科研成果，并陈列在博物馆里。 1922年至1926年，东省文物研究会多次举办展览会和对外交流。其中举办过两届“中俄互输物品展览会”，使哈尔滨在发展中国对苏俄的贸易上具有独特的地位和作用。可以说，东省文物研究会的活动呈上升发展的趋势，为其走向辉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随着博物馆工作的开展，科学研究工作亦成为工作中心，围绕这个中心，设立了一系列的辅助机构，图书馆就是其中的一个部门。图书馆内收藏各种版本的书籍、报纸等出版物。其中包括哈尔滨的广告、布告，四年中共收集了13000余件北满刊印的书籍、杂志、小册子、报纸等。这部分藏品是研究地方文化、历史发展的珍贵材料。 东省文物研究会下设多学科的研究学股，有博物学股、地质学股、历史学股、考古学股，还有古生物等自然科学。研究范围包括黑龙江、吉林和呼伦贝尔盟在内的整个中国东北地区。 1924年成立植物园和松花江植物站，成立古钱币调查股、照相学股、社会学股。 1927年东省文物研究会与原俄罗斯东方皇家学会合并，成为黑龙江地区规模最大的学术团体，改选张焕相为会长，李绍庚和米舍尔斯基为副会长。张焕相时任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兼地亩管理局局长，兼高等警官学校校长，兼俄侨工厂总办。 1928年研究会增加考古学股、开展考古学、古生物学、历史学和民族学研究。此外还有农业学股、法律研究学股、工商业股、编纂出版物等。 1929年中东铁路事件爆发，中苏交恶，俄国人主导的研究会被中国当局勒令停办，由教育厅接管。后研究会改为东省特别区文化发展协会，协会成员仅有中国人，外籍人无权参加。 这次博物馆拿出展示的标本和展柜，皆为百年前东省文物研究会陈列所遗留，进行复原，再现当时陈列所展厅内的盛况，搞得我有点穿越回百年前的小感觉。 在标本收藏方面，东省文物研究会积极利用中东铁路沿线丰富的动植物资源，经过大量的采集与制作，极大地丰富了博物馆藏品种类与数量。藏品数量逐年增加，1923年馆藏数量11089件，至1928年，藏品总数已达62062件。 陈列所成立期间，所内专业人员采集制作大量昆虫植物标本，并进行了有序的分类，为东北地区昆虫植物早期研究，起到了重要作用。动物标本涵盖鸟类、兽类及鱼类，这些标本的制作都离不开一个人-鲍里斯·帕夫洛维奇·雅科夫列夫。 雅科夫列夫1881年出生于俄国坦波夫市。最初，雅科夫列夫只是担任研究会的干事兼技师，负责自然科学股中哺乳动物及昆虫类动物的采集和分类工作。从1924年起，雅科夫列夫接受研究会委员会邀请，担任陈列所所长，负责陈列所的管理工作，并在这个职位上干了8年。 鸟类标本有绿喉潜鸟、赤麻鸭、小白额雁、鸬鹚、豆雁、尖尾滨鹬、斑翅山鹑、小嘴乌鸦、松鸭、青头潜鸭、绿翅鸭、斑脸鸭、花脸鸭、凤头潜鸭、鬼鸮、短耳鸮、猛鸮、鸳鸯、针尾鸭、燕鸥、白翅浮鸥、红头潜鸭、灰头鸭、罗纹鸭、白化环颈雉、黑尾塍鹬、丑鸭、斑翅鸻、蓝翡翠、青脚鹬、中杓鹬、红嘴鸥、沼泽山雀、绿啄木鸟、斑头秋沙鸭、白腰杓鹬、戴胜、白额燕鸥、角百灵、凤头麦鸡。 哺乳动物标本有蝙蝠、黄鼠狼、貂熊、猞猁、獾、豹猫、兔。 我发现一件狐狸标本是1927年采集自黑河，现在黑河也偶尔可以看到狐狸出没。 最宝贵的当属1927年12月采集自细鳞河西南50公里的成年东北虎，体长3米。 在1923年至1932年间，陈列所采集了大量的昆虫标本，采集地点包括哈尔滨、兴安岭、镜泊湖等地，包括金龟子科、蜂科类、叶甲科、夜蛾科类、眼蝶科类、粉蝶类。 两栖爬行标本多用浸制的方式来保存，展柜内展示制作于1923年至1932年间的标本，由于时间过于久远，有些瓶内的溶液产生变色和挥发。采集自嘉荫县的大马哈鱼标本制作于1932年，也是当时为数不多黑龙江鱼类标本之一。还有1924年采集自阿什河沼泽地的极北小鲵，采集自宁安东京城的黑斑蛙，1926年采集自五常的虎斑游蛇，采集自阿城玉泉的枕纹锦蛇，1927年采集自镜泊湖的棕黑锦蛇，1928年采集自镜泊湖的蝮蛇，1930年采集自大连的海龙。 科兹洛夫则是植物标本的研究人员，在陈列所工作期间，采集鉴定了大量的植物标本，采集的范围涵盖从满洲里至牡丹江铁路沿线城镇、山脉和河流。采集点分布在满洲里、海拉尔、扎赉诺尔、阿尔山等蒙古草原植物区系地区东部蒙古亚地区，哈尔滨、安达、喇嘛甸子等蒙古草原植物区系地区东北平原亚地区，嫩江、牙克石、免渡河等大兴安岭植物区系地区，牡丹江、横道河子、珠河（今尚志）、帽儿山等东北植物区系地区。一件种子展柜，有1925年采集自黑龙江省的高粱、黄豆，1925年采集自吉林省的花生，1927年采集自黑龙江省的水稻，1928年采集自黑龙江省的小麦，1928年采集自辽宁省的红花籽、玉米，1928年采集自吉林省的莲子。 东省文物研究会考古学股的研究人员进行了一系列考古活动。1922年至1927年间主要在哈尔滨市周围地区，以及中东铁路的滨州、滨绥、哈尔滨至陶赖昭沿线一带进行考古调查。经调查的主要有一些史前遗址、辽金古城遗址和墓葬，如金上京故城遗址、根河口古城、扎赉诺尔及海拉尔等地的史前遗迹等。托尔马乔夫在1923、1924、1926年多次考察金上京遗址。卢卡什金于1928年发现并试掘齐齐哈尔昂昂溪遗址。好在每次工作的规模不大。 展厅所展示的古生物化石和文物皆为百年前俄国考古专家发掘。 1931年春，东省特别区文化发展协会收到一份关于哈尔滨郊区顾乡屯第四纪动物化石群的资料。顾乡屯遗址处于松花江右岸一级阶地上，海拔125至140米。在此以前，人们曾推测，在这个地区存在化石层，因为有些骨化石不断地被附近流淌的松花江水冲出来。同年，波诺索夫和卢卡什金等对此开展了发掘工作，获得大量哺乳动物化石和人工制品。由此开启了东北地区的旧石器考古发现。 1928年皇姑屯事件爆发，张作霖被炸身亡，张学良继承奉天督办之职，宣布东北易帜，服从南京国民政府。明知其父死于日本人之手，却不思向日本人复仇。分不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竟追随蒋介石，从意识形态出发，在不具备有利条件的情况下，先去对付苏联，采取wu力收复中东路的行动，史称“中东路事件”，“以东北一隅之力，对抗俄顷国之师”，蒋介石没有出一兵一卒协助，不但没有扬我国威，反而暴露了羊质虎皮、外强中干，反被苏联占领满洲里、扎赉诺尔、海拉尔等战略要地，损兵折将，不得不恢复以前苏联在中东铁路的一切权益，并导致苏联虽然撤军，但占领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交汇处面积达360平方公里的抚远三角洲（黑xiazi岛）等中国领土始终不予归还。至于停办东省文物研究会，不吸纳外籍会员，与国土沦丧相比，又能挣来什么脸面。 中东路事件的另一个后果，是日本从对待张作霖治下东北军时“慭慭然”的“疑畏”，到认清张学良在军事才能上一塌糊涂的“技止此耳”，所以放心地于1931年酝酿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占领东北全境，扶持伪满洲国政权作傀儡。中国人对于在自己国土能行使的权力，比东省特别区还要少。 日本人不再满足于俄国人那样收集普通的植物或动物标本，而是在哈尔滨市设立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给水部队，其负责人石井四郎认为，细菌战针对的对象是人，与用动物做实验相比，用活人做实验更能提高研究精度。当时，霍乱、伤寒、炭疽等各种传染病菌的研究工作，手榴弹试验、冻伤试验、火焰喷射器实验、鼠疫实验、无麻醉拔牙、人与马血互换、人畜杂交、人体四肢互换、病菌对胎儿的影响等急需用活人做实验，他们便拿活生生的中国人当进行人体实验的“马路大”标本，通过注射、植入细菌和活体解剖等手段来观察和记录各个阶段的变化数据，最终形成实验报告。甚至从母亲子宫内取出胎儿制作成标本，何其残忍。据日本人自己不完全统计，在1927年至1960年期间，731部队的恶魔军官当中，至少有23人凭借着活体实验发表论文，并取得博士学位，所谓的科学研究，所谓的研究成果，竟是变相shalu中国人获取的。 雅科夫列夫、科兹洛夫再能干，也不会触发我的民族自豪感，俄国人也罢，日本人也罢，他们都是无限制地用我们的自然资源，研究利于他们国度和他们民族的科学成果，甚至我们都不知道，这些标本是不是当年采集制作的全部，其中有没有一部分，也可能是更好的那些被运到了俄国某个地方收藏陈列，就像嘉荫发现的“黑龙江满洲龙”恐龙化石现今仍被保存在俄罗斯圣彼得堡中央地质勘探馆。 展厅中把他们冠以“学者工匠”之名，我是不接受的。 鲁迅说“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可容外族之研究，不容外族之探险；可容外族之赞叹，不容外族之觊觎。（《集外集拾遗补编·中国地质略论》）”而这一个研究会，何尝是一边打着研究和赞叹的幌子，一边行探险和觊觎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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